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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三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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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光照不到的地方，也会有花儿开放。
——监管日记
01
张区长在工地北墙根移来一些花草，石队长调侃：“这里常年见不到个太阳，能开出来个茄子啊。”张区长却一本正经地说：“这你就不懂了，这叫紫花地丁，耐荫耐寒，适应性强，还有清热解毒的药用功效。”
张区长讲的津津有味，石队长却没有心情听下去，刚有人举报犯人刘斌倒腾违禁书刊，这便急匆匆赶去监舍捉赃。
02
提起刘斌，石队长也是一脑袋的苍蝇乱撞，对于这个包工头起家的犯人，倒腾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能力，只要有一丝的缝隙，他都能像空气和水一样渗进去。
分队改善伙食，本来是一种劳动奖励，他却能从中嗅到商机，有些踏实劳动但经济条件不好的犯人想卖，有些生活富裕却偷奸耍滑的犯人想吃，在他的眼里这就有了需求和市场。改善前一天，他就挨个屋的统计信息，甚至还在其他分队建立经纪联络人，所得收益就是中间商的差价，一顿饭下来，也能挣个一两条烟。
别小看这一两条烟，在这里可是个不小的买卖，别的分队改善，他也兼做经纪联络人，这样一个月妥妥的三条烟。监区几次打击这种投机倒把的私下交易，刘斌都是头号主犯要犯，可每次都是该考核考核，该关小号关小号，出来后依然还是见缝就钻，见利就上，搞得石队长很没脾气，在监区也很没面子。
每次张区长都不无责备：“又是你们分队的刘斌，怎么就治不了了？”石队长只能羞愧地应付：“能治，能治。”
03
第二次关刘斌小号的时候，石队长就在琢磨，单纯的关人和考核并不能解决问题。
刘斌作为新三类犯中的经济犯，财产刑没有执行完毕就不可能减刑，考核对他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影响，而他上亿的资产缺口，就是把家里值钱的全都赔进去也不够，哪里还有能力管他在这里的开销。
从刘斌的性格来说，投机倒把惯了的人，很难安下心来靠踏实劳动挣取报酬补贴生活，但他依然还需要生活，尤其是看到别人吃奖励餐，抽烟吃零食，便再也按耐不住心中那份本能的冲动。
石队长判断，这终归还是好逸恶劳的本性问题，于是关押期间，石队长就对刘斌展开了劳动价值观的谈话教育。
一个月过去，每个星期石队长都会对刘斌进行一次长达两个小时的谈话教育，从人生的价值，到劳动的意义，又到改造的目的，再到重归社会的希望，石队长讲的拨云见日，鞭辟入里，感觉自己都在经受一次人生观的洗礼，刘斌也一定有所触动，毕竟每次谈话他都很配合，听得也很认真，要求做的保证也都认真地写了。
严管期满，石队长高高兴兴地把刘斌接了出去。石队长还志得意满地向张区长作了汇报：“刘斌的问题解决了，你看这就是他的保证书。”
张区长放下保证书，意味深长地说：“我不是不相信你，我也希望他的保证能有用，但管犯人从来都不能靠这一纸的空口白牙。”
张区长的话，不急不缓，却似一盆冷水浇到了石队长热腾腾的心上，刚才一脸的得意还没来得及绽放，便很快凝固成了一副沮丧的表情，一个月的辛苦付出和教育成效，就这样被一句话给抹杀了，满满的委屈淤积到石队长的肚子里，成了茶壶里倒不出的饺子。
04
两个月后，石队长便不再委屈，而是又一次感到羞愧。张区长的话应验了，刘斌再一次因为倒腾奖励餐被关进了小号。
羞愧之余，石队长很是气愤。
石队长到小号找刘斌谈话：“真可恶，你当初是怎么保证的，怎么还这么干？这是拿你自己不当回事，还是拿队长不当回事？”
刘斌赶紧低声认错：“队长你先消消火，是我不对，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。”
“你明知不对，明知队长对你的信任，为啥还要这么干？”
刘斌也是一脸的无奈：“不行啊队长，不这么干怎么生活？”
石队长打断道：“怎么生活？不告诉你了吗，靠自己的踏实劳动啊，那些个谈话教育都忘了吗？”
刘斌赶紧解释道：“没有忘，可是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劳动报酬够干啥？”
石队长又好气又好笑：“够干啥？你还打算在这里大吃大喝啊，别人怎么就能过活，真是好逸恶劳，恶习劣根，无可救药。”
刘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，张了张嘴，却什么也没说。
石队长仍然怒气未消，想着刘斌自知心亏，可能也没什么话好说，况且说了自己也未必就信，便丢下一句“好好反省”，悻悻而去。
05
一个月的谈话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，刘斌态度依然很好，石队长也渐渐明白了犯人的劣根性，这里面也夹杂着改造工作的反复性和不易性，张区长对犯人问题一针见血的功力，不正是在这样的反复和不易中练就的吗？
想到这一层，石队长便不再有怒气和怨气，相反却增添了一种平心和静气，甚至还有一股韧劲，和犯人的较量，就是要水滴穿石，石磨铁杵，把他们的恶习耗尽，劣根磨穿。
转眼又到了严管期满，石队长依然让刘斌写了保证书，虽然他并不真正相信这个东西。
针对纠治刘斌倒腾奖励餐的问题，石队长又有了新的思路。
刘斌的行为属于经济学的范畴，石队长直接借鉴经济学里现成的经验。
经验揭示，政府在打击投机倒把行为时，不能单纯的只针对投机倒把主体，还要对市场进行干预。倒腾奖励餐也是一个市场行为，这里面也有一个干预市场的问题，相比政府干预市场，高墙里有更便利的手段，那就是可以对市场进行更严酷更有效的干预。
于是石队长在分队宣布一项规定，凡是提供奖励餐交易的双方，一律按照倒腾奖励餐的条款进行处罚。这一招果然奏效，直接把倒腾奖励餐的市场打的魂飞魄散。没有了市场，也就也没有了交易，这下刘斌这个投机倒把分子，就成了无根之木、无源之水，就是再想搞投机也没有了机会。
06
就在石队长满心欢悦地梳理纠治刘斌问题经验的时候，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似晴天霹雳一般向他打来，一个与刘斌有过经济纠纷的犯人实名举报刘斌倒腾违禁书刊。
对于这种犯人举报的问题，尤其是有过矛盾的犯人举报的问题，石队长一般都是要认真辨别，再做处理，因为要防止犯人借助队长的手打击报复。
但对于刘斌的问题，石队长甚至都不用考虑便能认定，因为这完全在情理之中，只是刚纠治了他奖励餐的问题，这么快便又冒出违禁书的问题，有些出乎石队长的意料之外。
这里刚一接到举报，石队长便匆匆忙忙赶去监舍捉赃。果不其然，从刘斌物品柜里搜出一摞违禁书刊。
抱着一摞搜剿的赃物从监舍回来，看着张区长还在认真地栽植他的紫花地丁，石队长不禁在想，在这不见光日无人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