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分
文/吴喂马
春分，是春季九十天的中分点。春分这一天太阳直射地球赤道，南北半球季节相反，北半球是春分，在南半球来说就是秋分。春分是伊朗、土耳其、阿富汗、乌兹别克斯坦等国的新年，有着年的历史。春分也是节日和祭祀庆典，古代帝王有春天祭日，秋天祭月的礼制。周礼天子日坛祭日。
《礼记》：“祭日于坛。”孔颖达疏：“谓春分也”。清潘荣陛《帝京岁时纪胜》：“春分祭日，秋分祭月，乃国之大典，士民不得擅祀。
春分也是算是踏青正式开始的日子，如放风筝，簪花喝酒，野外挑野菜。
上上周末，也许是要上到二月末去，闲来无事，一人漫步至嘉定秋霞浦公园，那园子不大仅供45亩地，但足够一个人磨蹭2小时。诗人看景致书碑，植物人看看有什么花正开，什么叶正落……多么正常的人生啊。我发现一株高大的玉兰树正身怀众多的花骨朵，想来不日就美丽还是美好地开了。又隔数日，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晃荡到安亭汽车公园，“池塘生春草，园柳变鸣禽”，听到许多鸟啼，此时节能开的花都开了——成都那里已有人拍到池塘里的落花和蝌蚪，而这里最惹眼的还是白玉兰了。紧跟着，又看到望春玉兰，二乔玉兰。看到它，读过点儿书的人，会想起古人诗句，我则想起了某诗人《画春光》分行一首，他在诗里提及了辛夷与望春玉兰：
今天天阴，诸事顺利
望春小娘子周身花朵，带着那么多
雌蕊。
辛夷就在她旁边，一眼便知
传播后代，较之略略逊色
春风分出身子，一半在本地与那些
妇女纠缠，一半远游去了
万物如此暧昧，谁把明暗关系交待清楚了
谁更主动些……
春花灼灼，从树枝上掉下来，徒然
增加伤春的人们的负担
青山妩媚多情，仿佛
我就要去看你。
望春玉兰是木兰科玉兰属植物，与上海市花玉兰（指白玉兰）、与中药里称为“辛夷”的紫玉兰都同科同属不同种，为落叶乔木，胸径可达一米，可见其长寿，比桃李杏橘这类果树寿命长得多，花期在阳历三月，此时花事正盛。据说河南省南召县是望春玉兰的原生地，现在那里是不是还留存有长命的望春小娘子，莫可知也。而人类好事，将落叶乔木玉兰与落叶灌木紫玉兰杂交，得了它们的后代来叫二乔玉兰。命名为二乔，喻其美也，你要见了二乔玉兰，也就知道了它的美姿绝不弱于其母玉兰。
玉兰还是美啊，高可达25米。此花先花后叶，于二月下旬绽放，花期也就十天左右，这样的美在倏忽之间，也在其给人品质高洁之感。屈原《离骚》中句云“朝饮木兰之坠露兮，夕餐菊之落英”，这个投水而去的楚人也喜欢它。这么高洁的一个人置身于*治斗争中，殊可叹也。当代受教于高校的知识人置身于办公室*治当中，有人当享受，有人则深受其苦，乃因阴暗与明亮的人格使然。
而紫玉兰呢，出身于野外，一般为丛生状态，有它独特的自然属性。其花瓣外面为紫色，内部为淡紫色。其花蕾入药名辛夷，历来是中医治鼻病的主药，《本草纲目》曰：“肺开窍于鼻，而阳明胃脉环鼻而上行，脑为元神之府，鼻为命门之窍；人之中气不足，清阳不升，则头为之倾，九窍为之不利。辛夷之辛温走气而入肺，能助胃中清阳上行通于天，所以能温中治头面目鼻之病”。可见，紫玉兰是宝贝呀。以前人们说它不易移植和养护，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有效解决，一般公园都能见到它的身影。这里再加一句吧，中药确定哪种植物入药，在当下当然也在旧时是有相当的模糊地带或争议的，辛夷这味药其来源也可能来源于望春玉兰、武当玉兰的干燥花蕾。我的小友小莫老师说望春玉兰入药方为正品。玉兰也入药，主治方向不同，《良方集要》说可治痛经不孕：玉兰花将开未足，每岁一朵，每日清晨空心，水煎服。
除了上述玉兰属树种以外，此外还是飞*玉兰（特点是花朵呈*绿色，花期约在4月）、*山玉兰、天目玉兰、星花木兰等，今年没有遇到或拍到图片，就不作介绍了。可是，我们还常常遇到广玉兰吧，它也是木兰科木兰属的常绿乔木——别称荷花玉兰，花期在五月到七月，其实冬月里广玉兰也有开满白花的，只是被其胶质的不落叶所遮掩并不醒目。另外，我们还常见到木兰科家族里的含笑吧，其中深山含笑、乐昌含笑、鹅掌楸在上海、华东地区和我的家乡湖北也更多见种植。鹅掌楸的叶子似马褂，秋天来临时如它作为行道树则其金*的马褂招摇在街头，也是很好看的。说远了，《《全唐诗》卷二三九与卷一五〇均录《暮春归故山草堂》一首，诗中提及辛夷，作者一为钱起，一为刘长卿。近日读光绪甲午年孟春扬州文富堂刊《唐诗合解》一书，见此诗归于钱起名下。诗曰：
谷口春残*鸟稀，辛夷花尽杏花飞。
始怜幽竹山窗下，不改清阴待我归。
吴郡王翼云先生注云：“辛夷树高，其花初发如笔，北人呼为木笔，开最早，南人呼为迎春，必辛夷花尽而杏花始开且飞矣。见春残花落，渐次都尽，无有复存者”。伤春之余，又抒怜竹之意和幽竹“待我”之情，我倒以为作者在暮春归家时胸中涌起某种酸涩的慰安感。盗小莫同学模特诺颜片片来，说，我也曾在年轻时无知地喜爱过鲜花们。
诺颜
在公园里，除了观赏那些已经开败的梅花（腊月开的腊梅不是梅，阳历三四月开的美人梅不是梅）、桃花，以及正在谢落的红叶李花、结香等木本植物外，植物人一定要看看地面上的那些小植物的。
在苏州河与浜藻河交汇之处的河岸边，以及林间的香樟树下，我再次见到宝盖草。没想到它已在热热闹闹地开花。前几年，在江苏的田野上巡游见到它时，就想起家乡湖北的地面上也应当有它们的存在，只是想不起小时候何以没有注意过它的花期。难道是因为它的花朵实在太小？但它颜色紫红，足够艳丽。遗憾的是，公园管理方请了一些上年纪的婆婆们，拿着小板凳，正在清除它们——对于讲究的城市草坪而言，*鹌菜、宝盖草、甚至绶草这样美好的植物的生长，园艺师们居然不能忍受。宝盖草为唇形科野芝麻属一年生或二年生植物。它还有好些别名：珍珠莲、接骨草、莲台夏枯草、大灯笼花、神仙对座。以其开花时的形态来看，“神仙对座”真是颇符其名啊，当然大灯笼名也不错。宝盖草花外面被绒毛，冠筒细，基部无毛环，喉部扩张，上辱直立，长圆形，盔状，下唇3裂，中裂片扇形，先端深凹，侧裂片宽三角形，细细端详，能见其里隐藏的花蕊。其实，我发现一个地方也生两个样子的宝盖草，一种花的上下唇上两边各有深紫红色斑点，而另一种花的下唇为纯净的紫红色，就像姐妹两人，一人脸颊有痣而另一人则无一样，都一样明亮而娇美。
宝盖草
现在，我要说一说我遇到的泽漆。阳光之下，那种似花将开未开的样子，仿佛含有期待一般。记得小时有一次跟我外婆在河坡上割猪草，草茎一旦折断就立即流出白色的乳汁，弄到手上十分粘稠且不易洗去。外婆阻止我说猪不吃它，有*。长大后查资料，李时珍称，“生时摘叶有白汁，故名泽漆，亦啮人肉”。《别录》载：“一名漆茎，大戟苗也。生太山川泽”，说明它是大戟属多生阴湿之地的植物。它的别名也很多啊，可以列一串：五朵云、猫儿眼草、奶浆草、五风草、五灯草、五凤灵枝。这些名字，也形象得很。会有人将它挖回家养在阳台上吗？
由公园里逡巡而出，重新走到一片草坪边上时，发现那还未返绿的草坪上有朦胧的紫色浮现，走过去一瞧，见是它们——紫花地丁。我要认它是不是紫花地丁（犁头草），心里还是有担忧的，因为它与早开堇菜特别像，只能细查细微的区别——植物门外汉通常还是比较谨慎的。让我重新复习一下它俩的区别吧：
1、叶片：早开堇菜叶缘有锯齿，紫花地丁叶缘有圆齿。《中国植物志》载，紫花地丁“与早开堇菜相似，但本种叶片较狭长，通常呈长圆形，基部截形；花较小，距较短而细。始花期通常较早开堇菜稍晚可以区别。”还有，紫花地丁叶柄有狭翅，叶柄相对较短；早开堇菜叶柄无狭翅且更长。
2、花距：早开堇菜距长5-9毫米，粗1.5-2.5毫米，末端钝圆且微向上弯；紫花地丁距细管状，长4-8毫米，末端圆，无上弯情形，且与花同为紫色。
3、萼片附属物的尾部形状：一般所见，早开堇菜呈齿状，圆滑或截形的则为紫花地丁。但是也有不尽然，紫花丁也有带小齿的。
长萼堇菜
今年立春日，我曾在家乡的土地上行走。此前从未在家乡的地面上发现紫花地丁的身影（不，应该是戟叶堇菜的身影，呵呵），当日却在曹禺公园的梅树下偶遇到它，它正开着花，真是令人欣喜。当日我甚至记起有年三月，去富春江畔，在沙洲上的树林里，第一次见到成片紫花地丁的欣然。说起来，在哪里曾读到过，说拿破仑·波拿巴对紫花地丁这种微小朴素的花朵也怀有特殊情感，是他的感情寄托。当他被流放厄尔巴岛时，发誓要在紫花地丁花开时返回巴黎，紫花地丁因而被其追随者随身携带作为*派标志。当拿破仑从流放地厄尔巴岛返回巴黎，妇女们身着堇色华服，将紫花地丁撒在他必经的路上。我们中国人所谓的堇，就是指多种开花堇紫色的植物。《诗经·大雅·棉》中有“周原膴膴，堇荼如饴”之句，《尔雅·释草》释堇曰：“苦菜”。《毛诗·诂训传》释荼曰：“荼，苦菜也”。朱熹《诗集传》注曰：“荼，苦菜，蓼属也”。可见堇、荼各是一种苦菜。
堇菜属家族很大，分须毛柱头堇菜亚属、二裂花柱亚属、美丽堇菜亚属、堇菜亚属等，有中国有一百多种，紫花地丁和早开堇菜就分在堇菜亚属的合生托叶组里头。
紫花地丁
近来，于春日里闲读藏书，也甘之如饴，所谓手感阅读是也。谪仙同志开元二十三年（年）客居洛城时，偶然听到鼓角横吹曲《折杨柳》而触发故园情写《春夜洛城闻笛》，这里也可用来表表我对春日里的潜江的情感：“谁家玉笛暗飞声，散入春风满洛城。此夜曲中闻折柳，何人不起故园情”。写此文时从窗子望出去，可见柳树一如公园所见，正披上新装……唉，人生如梦啊。以切·米沃什年写《窗子》一诗结束本植物篇吧：
黎明的我向窗外望去，看见一棵年轻的苹果树在晨光中几乎变得透明。
当我又一次向窗外望去，一棵苹果树缀满果实站立在那里。或许经过了许多岁月，但我记不清在睡梦中发生了什么。
作者简介
吴喂马，常用笔名吴暮江、铁蛋、湖北青蛙，出生湖北农家，年外出谋生至今，暂住上海。有诗作发表并获奖，入选诗歌年选等。湖北作协会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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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度执行主编：青青编辑：小苒吴喂马